“五十年前,保定府挂云山上有个小门派,唤作白云宗。白云宗以剑法立宗,门内有弟子二三十人,在保定府也算得上小有名气。白云宗的掌门之子下山之时偶遇一个江湖走镖的姑娘,见姑娘容貌俏丽,掌门之子心生爱慕,纠缠不休,姑娘却对这等纨绔子弟不屑一顾。”
“掌门之子恼羞成怒,召集门中子弟,星夜埋伏了这趟镖车。整个镖队都被屠杀殆尽,只有这位姑娘依靠着驯养的一头老虎重伤逃离,不知所踪。掌门之子抹去一切痕迹,这个镖队便无声无息的消失在挂云山附近。”
“三个月后,正当掌门之子以为姑娘可能重伤身亡,此事已经过去之时,白云宗宗门之外收到一封无名信,信中写明掌门之子屠戮镖队之事,并言道三日后星夜登门,为镖队报仇雪恨。”
“白云宗掌门大惊失色,当时大夏朝初立,对违法乱纪之事一概严惩,此事若是被官府所知,所有参与之人怕是都要人头落地。”
“于是白云宗掌门许出历代积累的所有财货,广邀江湖人士,打算在三日后将此事彻底了断。”
“三日之后,星夜之时,白云宗灯火通明,门内所有子弟加上掌门邀请的十多位江湖高手,等来了复仇的姑娘。”
“姑娘只身一人,身后却带着漫山遍野的老虎、黑熊、山豹、野狼恶犬、毒蛇巨蟒,天上还有鹰隼翱翔。”
“挂云山只是保定府的一座小山,附近皆是村落,哪里来的众多野兽?”天佑帝不解的问道。
“陛下稍等,臣稍后就会讲到。”东门无量回复了一句,继续讲故事。
“那一夜,虎吼豹鸣,鹰唳狼啸之声震惊四野,百姓不知发生了何事,均是闭门锁户,躲在家中瑟瑟发抖。待到天色大亮,再也没有野兽之声传来,有胆大的村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,寻找到挂云山白云宗,便见到终生难忘的一幕。”
“白云宗汇集之人一个不落,五十多个头颅在大门外筑成京观,最上方掌门之子的头颅被挖去双目,割掉鼻子耳朵舌头,剥去了头皮。”
“除了京观,现场的尸体死法也是千奇百怪,有被虎豹豺狼咬死的,有被黑熊拍的筋断骨折的,有被鹰隼啄瞎眼睛的,有被蟒蛇勒断脖子的,还有被毒蛇噬咬,毒发身亡的。”
“如此多的野兽过境,附近的村民所见者甚多,瞒无可瞒,故事因此才在挂云山附近传播开来。”
“渐渐的,根据四周各处传来的消息,有好奇的人整理了一番,发现这些野兽分别来自天桂山、紫云山、仙台山、清凉山、苍岩山、南山等方圆千里之内的几十座山头。”
天佑帝感叹道:“怪不得等了三个月才去复仇,单单是将这些野兽自千里之内一一聚集,便非两个月不可;而且此等野兽皆是以血肉为食,这姑娘还能控制其对无辜百姓毫发无伤,比之仙家手段也不差了。”
东门无量说道:“姑娘当时是骑虎重伤而逃,养伤也需要两三个月的时间。”
说者无心,听者有意,天佑帝的笑容忽然僵住,问道:“寻常人如果重伤,养伤需要多久?”
东门无量不知天佑帝为何如此相问,老实回答道:“普通人伤筋动骨一百天,意思是伤到筋骨的重伤,需要三个月才能恢复。”
“武林高手呢?”天佑帝继续问道。
“武林高手如果有灵丹妙药,也需要两个月,毕竟武林高手只是身手不凡,恢复也只是比普通人稍快一些。”
“再加上神医治伤呢?”天佑帝继续追问。
“那可能一个月就可以恢复了”,东门无量终于明白天佑帝为何苦苦追问了,惊疑不定的问道:“陛下是猜测卧龙村之事?”
“苏山魁是神医,那姑娘是驯兽奇人,才能造就三个月重伤而愈,登门报仇之事。事情发生在五十年前,当时姑娘最多二十出头,今年应该是七十多岁。”
东门无量明白过来,迅速说道:“苏山魁,七十岁,其妻苏氏,无名,今年亦是七十岁,其子苏水生,今年四十五岁。”
天佑帝叹息道:“都对上了,夏夜阁输的不冤。”
东门无量问道:“陛下,青帝宫还需要继续试探吗?”
天佑帝回答道:“继续,出手的是夏夜阁,与我大夏皇室何干?”
泰山,通天河畔,十名江湖高手默默更换好夏夜阁的标准衣物,统一的黑衣蒙面造型,手上的武器也都是匕首。
青帝宫,寻常此时早已闭门谢客,今夜却是大门敞开,院内不见一个人影,只有秋蝉道人独自伫立在门外,青衫随风飘动,飘飘欲仙。
秋蝉道人呢喃自语,“躲了六十年清净,不料今日却要出一把风头了。”
碧霞祠和青帝宫比邻而居,鸣瑟道姑款款而来,身后跟随着守庚守申等七八名弟子。鸣瑟道姑轻声问道:“道长,弟子们早有准备,道长大可不必出面。”
秋蝉道人望着远处已显露身形的黑衣蒙面人,哈哈一笑,朗声说道:“受了众弟子几十年的衣食供应,我怎忍心看到他们流血,让他们旁观即可。”
黑衣人远远看到青帝宫门前的众人,犹豫着停下脚步,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试探。
秋蝉道人对鸣瑟道姑说道:“你们暂且退开,否则这些无胆鼠辈怕是不敢上前。如今道法不彰,贫道今日要让天下重树向道之心。”
鸣瑟道姑依言退出青帝宫的范围,只是带着众弟子远远观望;黑衣人交头接耳商量了一番,终于打定主意,缓缓来到青帝宫门前。
秋蝉道人伫立如山,宏声说道:“巽风起!”
刹那间,山路两侧的松柏枝叶摇动,狂风四起,本是晴朗的天空逐渐积累起了厚厚的云层。
秋蝉道人二指指天,“兑雨落!”
如同奉到雨师赦令,云层中开始落下零星雨滴,迅速又变成豆大的雨点,雨点打在青帝宫的瓦面上,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,却独独闪开秋蝉道人站立的丈许方圆。
不说黑衣人,就是鸣瑟道姑和一众道士弟子,又何曾见过此等场面,赦令风雨,这可是仅在神话传说中才看过的情景,所有人均是震惊的站立不动,呆若木鸡。
秋蝉道人手捏法决,继续说道:“召震雷!”
雷声瞬间响起,从低沉的闷雷到轰鸣的雷声,黑衣人被雷声惊醒,再也顾不得身上的使命,争先恐后的转身便逃。
秋蝉道人指尖从天而落,指向黑衣人,声如响雷喝道:“驭离电!”
云层中的雷电像是被牵引着,在天空中形成了一道道绚丽的电弧,闪电纵横交织,如同一张巨大的电网,将整个天空笼罩。
耀眼的电光让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清晰可见,鸣瑟和众弟子震惊的表情,黑衣人回首惊恐的双眸,宛如一幅静止的画面。
不多不少,电网引出十道儿臂粗细的闪电,一一落到所有黑衣人身上,瞬间衣物燃烧,火光四起。
皇宫,上书房,巨大的LED屏幕定格在闪电击落的瞬间,天佑帝和东门无量心神惊惧,均是看的脸色发白。
自上次月观峰仙迹之后,吃了挂落的泰山旅游管委特事特办,加急在山顶安装了一批监控设备,这才让天佑帝在上书房内看到了现场发生的画面。
半晌之后,不知是因为惊惧之心未缓,还是向道之心激荡,天佑帝语气依然有些颤抖,缓缓说道:“没想到朕有生之年,居然能得见仙法。”
东门无量说道:“既然得见仙法,秋蝉道人已经证明凡人也可修习仙法,陛下手中的仙物,就可以好好琢磨了。”
天佑帝微微颔首,感叹道:“夏夜阁要在江湖一家独大,除掉东岳会这个隐患;朕想稍微控制宰相的羽翼,也要秋蝉道人的长生之法,这次双方放下成见,携手布局,本以为可以各取所需,未料到这一局却是皇室和夏夜阁双输,反倒是让东岳会和秋蝉道人赢了,果然是天意难测啊。”
“陛下不必自责,此次已经探明对方的底细,或许可以换个手段。苏杭是东岳会唯一的后辈,也是秋蝉道人和潘夫子共同的弟子,陛下若是择机拉拢,或有奇效。”
“嗯,他还和公主是同门师姐弟,自幼青梅竹马,以后有机会可以尝试一下。”
这一夜,泰山之巅雷声响彻云霄,电光辉耀大地;这一夜,青龙潭上熊吼声震四野,鳄龙一顿饱餐。
这一夜,演唱会中欢呼如雷贯耳,观众如痴如狂;这一夜,上书房内皇帝初见仙法,惊惧彻夜难眠。